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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纽约是一回事,要习惯一个新城,一个新

离开纽约是一回事,要习惯一个新城、一个新家、一种新的生活节奏,那又是另一回事了。早晨,瑟斯顿或我会开车送可可上学,和其他家长打招呼。其中很多人就像我说过的,是从大城市搬来的,既聪明又世故,不过没有像我们这样搞摇滚的。好在我也从来没太把自己当成摇滚圈的人。不管我俩看上去多像本地人,多积极参加镇上的事情,我们的生活还是和其他人不一样。别人不会去出去巡演,然后回到家里想再接下来该干什么。

一天早上,送完可可上学,我和一个爸爸聊了几句,他是个聪明有趣的科学家。「我要去健身了,」他问我,「你白天都干点什么呢?」

「我得回家电话采访小野洋子。」我没过脑子就脱口而出。

「哇,」他说,「你的生活肯定挺精彩的,对不对?」其实一点也不。采访小野洋子对我来说不过又是一件得来全不费工夫的事,虽然它本身还是让人挺有压力的。

做摇滚妈妈最困难的事情就是处理各种人力物力问题。大多数时候,「音速青年」巡演的时间都得按可可学校放假和公共假期的时间来安排。十岁之前,可可一直跟着我们巡演。后来才可以留在家里,我们出去时和保姆在一起待几星期。有段时间,瑟斯顿的外甥女凯蒂和我们一起巡演,帮我们照顾可可。可可喜欢她,凯蒂也可以跟着见见世面。不巡演的时候,瑟斯顿和我都得去纽约排练、录音、做采访、拍照,有时我们还得同时去,这些事情都不方便带着孩子一起。可可有时候是世界上最乖的小孩,有时候是世界上最不乖的小孩,全看她这天心情怎么样。她虽然早上总是醒不过来,每次要早起赶飞机的时候却总是很棒。但是一等进了酒店房间,不知到底怎么回事,就算她不喜欢这个房间,也会犟着死活不走。

就算有凯蒂帮忙,带着孩子巡演还是非常让人头疼。收拾行李、打开行李、赶飞机、搭车去酒店,然后就要去试音。在机场,豆宝宝玩具每走几步就响个不停。在公共场合管孩子可绝非易事,周围有那么多眼睛盯着你呢。有时候忘了带她最心爱的毛绒玩具会让她几个小时甚至几天都不开心。可可一岁半的时候,我们和「小兽孩」去东南亚巡演,可可带了个祖伊的毛绒玩具——祖伊就是《芝麻街》里埃尔默的妹妹。我们堵在雅加达水泄不通的街上,祖伊从车上掉了下去,被车轮碾过。奇迹出现了,有个出租车司机停车捡起祖伊,把她还给我们,她身上还带着泥巴印子。后来我们又把祖伊忘在新西兰的奥克兰,结果还是我们了不起的巡演经理彼得专门把她寄到我们演出的下一站惠灵顿。

休息室和厕所也是。所有巡演女乐手都有一段关于巡演各站后台更衣室和肮脏厕所的精神创伤史。CBGB就是一个早期的好例子。那儿的厕所没有门,也没有马桶。水槽是破的,墙上和镜子上到处都是涂鸦。大多数摇滚俱乐部的后台都没有专门给乐手用的厕所。想换衣服或小便,就得穿过整个热烘烘、满是臭汗味的俱乐部,尽量让衣服和脚别沾到地面。一般厕所里只有一两个马桶,经常都要排队等,而且马桶还常常被厕纸堵住,水箱常常不能冲水。音乐节上的厕所是另外一种糟法,就是一排恶心的移动坐便器。如今我真是再也受不了那些灯光昏暗、丑陋恶心的休息室和破破烂烂的厕所,所以我才明白自己是真的老了——到了一定年龄,你的大脑就会自动对这些东西说不。

回到家总是令人愉快。在北安普顿,我们也有一堆怪人朋友。拜伦·科利和他的妻子莉莉·德怀特有两个孩子,其中一个和可可同龄。J.玛斯西斯的女朋友路易莎也成了我们的好朋友,他俩后来结了婚。朱莉·卡弗利兹也在那儿,当时她的丈夫是鲍勃·洛顿,「音速青年」长期合作的演出代理。朱莉是在我们搬来一两年后跟着搬来的,「9·11」后的第二天,她的妹妹,也就是我办X-Girl的搭档黛西带着全家人开车来到北安普顿,之后就再也没有离开。后来黛西有好几年没回纽约,连回去看一眼都不愿意。

至于我,要搞艺术项目、操持家务、带女儿,还要当全职乐手,这一切非常困难。我在家务方面一直没什么天分,也没什么兴趣。我很会做饭,可以在家里摆满艺术品,但这就差不多是我在家政方面的极限了。可可曾经向我转述过她一个朋友的妈妈的话,她说,因为我是音乐家,所以什么家务都干不好(我猜她是指手工、缝纫、烘焙之类的事情)。我很喜欢她朋友的妈妈,她这样说让我觉得很伤心。也许是可可理解错了,也许是我理解错了,又或者是我俩都理解错了。事实是,我从来都不想当家庭主妇。我只想做我自己。

瑟斯顿在北安普顿的活动比我多,还在这儿演出。北安普顿一带有个很健康的实验音乐场所,本地人管它叫「快乐谷」,如今还在那里。瑟斯顿和拜伦·科利开展了不少同唱片和书籍有关的项目。他们出版了一本关于无浪潮音乐场景的书,还创办了他俩的唱片厂牌「狂喜约德」(EcstaticYod)。我呢,我要是能稍微闲一点儿就好了。我来北安普顿是为了可可,但是因为交通、艺术项目和各种责任,有时我也不能在她身边。

拜伦的女儿艾迪和可可从小在一起长大,上三年级时,她俩开始上本地的「中心学校」,这是一所很前卫的学校,要向北开半小时的车才能到。可可上中学后,开始对我和瑟斯顿的身份感到尴尬。她总是小心提防着任何会表示对我们感兴趣,或者告诉她说,喜欢我们音乐的人——老师也好,同学也好。她担心离开自己的一小圈朋友,在父母的阴影下升入高中。「你们不知道当你们的女儿是什么感受。」这话可可说过不止一次,确实是这样,我们确实不知道,主要是因为我从来没想过「音速青年」已经这么有名了。

不过,确实时不时就有人提起这支乐队。有人会注意到我和瑟斯顿在《辛普森一家》里亮过相[1]。有一次,我在杂货店里遇到一个家长,他说听到最新的「吉他英雄」游戏里有《酷小伙》这首歌,印象很深。电影《朱诺》(Juno)里,杰森·贝特曼(JasonBateman)演的角色提到了我们,我们还出现在电视剧《绯闻女孩》[2]和《吉尔默女孩》(GilmoreGirls)[3]里。

家里有不少多余的房间,所以我们就搞出一个模拟大家庭。先是基思,我们搬来之前,他一直都充当非正式的管家,装修期间也一直住在宽敞的三楼。基思是个室内设计师,找本地工人和建筑师时帮了我们大忙。夏天我们去巡演的时候,他就帮我们打理这栋房子。可可八岁左右时,瑟斯顿的另一个外甥女露易丝也搬来北安普顿上高中,和我们住在一起。露易丝的妈妈带着家人搬去康涅狄格州的贝塞尔,住在瑟斯顿的妈妈家附近,露易丝想逃离那个地方的束缚。后来她成了可可的好伙伴,但是就算她再会照顾自己,毕竟是多了一个人要养育、要照顾、要操心,就算是隔着一点距离。

基思走后,我们的音乐家朋友克里斯蒂娜·卡特(ChristinaCarter)和安德鲁·麦克格雷格(AndrewMacgregor)搬进了三楼。安德鲁帮拜伦照顾他开的唱片店,需要有个便宜的地方住。克里斯蒂娜在自己的卧室里录美妙的音乐,靠巡演养活自己。他俩有自己的作息,是很好的房客。一年夏天,我和瑟斯顿去巡演的时候,安德鲁带着我们的狗Merzbow去参加露天实验音乐节。安德鲁录下了自己的演出,可以听见Merzbow也在里面跟着叫唤。

从基思、安德鲁和克里斯蒂娜开始,家里的三楼就一直有人住。我和瑟斯顿在纽约逗留期间,这些房客帮了大忙。尽管他们都没有带小孩的经验,但他们都是负责任的人,我不得不认为他们其实也喜欢跟小孩相处。

要离开家总是很难过。我们经常在天气刚一变好的时候就出发去巡演,也就是说,我们会错过整个夏天。六月到来时,我们可以有一两个星期的假期,但是紧跟着就要上路,一直到劳动节,那时候可可也就开学了。我从来不知道放假是什么感觉,可能是因为真的没有放过假吧。

但是我们仍然让海外旅行对可可来说尽量好玩一点,她上初中以后,也会邀请某个朋友参加部分巡演。我觉得她是很高兴让朋友们都能来看看,摇滚明星的生活其实真的很没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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